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秦朔朋友圈(qspyq2015),作者肃爽,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4月2日,国家网信办要求全国主要网络短视频平台全面推广上线青少年防沉迷系统。此前,3月28日,“抖音”、“快手”、“火山小视频”等短视频APP就已经试点上线青少年防沉迷系统。
从2018年年初火爆开始,抖音迅速成长为国民级APP。2018年4月,企鹅智酷发布的《抖音、快手用户研究报告》显示,抖音上大约22%的用户每天使用该应用超过1个小时。抖音日活跃用户与月活跃用户的比值(即DAU/MAU)已经达到0.45,也就是说一个月中有13.5天在刷抖音,这种沉浸度已经能与网络游戏(0.3-0.6)PK。
但就是这样的“吸引力”,被一些用户斥之为“精神鸦片”;国际上也是如此,印度的立法者认为抖音的海外版TikTok会导致该国青少年和年轻人“文化堕落”,已经呼吁政府采取行动。
社交媒体和电子产品上瘾,类似担忧在这两年已经成为一种趋势。而硅谷一部分技术精英已经采取断网或“无屏”行动。为何当初技术笃信者和引领者变成了如今的怀疑者甚至变节者?这里有一个重要的契机,他们的子女马上面临技术教育。
子女教育中是否需要借助电子产品,对技术精英来说反而成了一个问题,也许是对一件事了解得更多,反而更加警觉。同时,他们的教育决策也让我们有机会重新打量注意力经济,为什么现在有人将电子产品比作糖果,而有人却把它比作“烟草”、“可卡因”?
一所非主流学校的走红
华德福半岛学校在硅谷的分校位于加州洛思阿图斯的莫拉街11311号。这所有着35年历史的学校处于世界的科技中心,它与谷歌公司的直线距离为8公里,距离Facebook15公里,雅虎公司9公里。这几年,这所非主流学校的走红,不是因为它与技术走得有多近,恰恰是因为它和技术保持着鲜明的距离。
华德福学校在近两年走红,主要在于技术精英之间逐渐形成一种共识:屏幕作为学习工具的好处被夸大了,上瘾和阻碍孩子发育的风险似乎很高。
在其他学校配备电脑和电子产品辅助教学时,华德福仍坚持无手机、无IPad及无电脑的“无屏幕教育”。
学校设立了编织课,孩子们用毛衣针编一个能装下球的口袋,这种训练锻炼的是构图、合作以及解决问题的能力;数学课上,老师用切苹果或切蛋糕的方式教1/2、1/4、1/16等分数概念,每学完一个分数概念,就把切好的苹果和蛋糕分给孩子吃掉,这位数学老师的目标就是要让抽象的数学概念变成一种身体力行,这种感知力的培养是屏幕教学很难做到的。直到八年级孩子们才能学习电脑课,如果在这之前实在想玩电脑游戏,按规矩,得是自己做出来的才行。
这种教育的目的在于帮助学生发现自己的学习潜力和习惯,为抵抗技术上瘾赋能。
技术上瘾
硅谷是美国除了好莱坞之外的另一个梦工厂,21世纪它制造了一个又一个财富奇迹。谷歌公司2004年上市,14年间,市值超7400亿美元,股价足足涨了18倍。2012年才上市的Facebook,其成长才叫疯狂,到2018年4月,用户达到22亿,市值比美国前六大广告服务公司市值加起来还多。
你以为这是技术的胜利,但内部人知道,心理学才是核心生产力。
2017年4月,曾担任谷歌产品的经理崔斯坦·哈里斯(Tristan Harris) 向媒体爆料,大多数技术公司声称的提升“用户体验”,不过是利用人类的弱点,让人们技术上瘾,最常见的上瘾体验就是那种想把APP关掉但总也关不掉,不断地回看、回查才能平复焦虑的心情。
研究技术成瘾性的专家、心理学家亚当·阿尔特(Adam Alter)在他关于行为上瘾的畅销书《欲罢不能》中所说:上瘾是对难以戒除的有害体验的深度依恋。Facebook和Twitter等公司意图建立强“粘性”产品的逻辑,直接的结果就是想方设法让用户一遍又一遍地在他们的APP上回看。
只有用户欲罢不能,公司才有利可图。这些大公司的股价,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于他们对用户与屏幕的控制力。
这种控制力涉及一种颇有心机的奖励反馈。一家名为多巴胺实验室的威廉希尔中文官网 ,专门帮助健身和财经类平台“粘住”用户:如果你通过社交网站,发出一个帖子,总共获得30个赞,通常30个赞不会实时呈现,程序会hold住一部分,然后进行集中释放。这个操作的精髓不在于集中投放,而在于投放的时机。当你在APP留下各种痕迹,屏幕那一端的程序员已经在小心收集,然后算出一个让你意想不到的时间投放。
只有不可预测地投放,才能实现用户一遍又一遍地查看。
还有对焦虑的控制。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的心理学家拉里·罗森(Larry Rosen)专门研究互联网时代手机使用和焦虑水平之间的关系。在人们放下手机的时候,他发现了一种进化过程中保留下来的荷尔蒙——皮质醇。面对危险时,是应对还是逃避,在这种决策时刻,往往皮质醇就会出现。当我们每隔15分钟要查一次社交媒体时,特别是在关注他人对你的评论和点赞时,就会触发皮质醇,进而引发焦虑。
除了上面说到的奖励反馈和焦虑感,亚当·阿尔特(Adam Alter)在书中还列举了其他四项技术上瘾的构成要素,分别是:
诱人的目标
渐进改善的感觉
越来越困难的任务
强大的社会联系
所以从心理学角度,以爆款为设计导向的产品思路是这样的:
首先,团队要知道怎样控制大脑特定区域去触发成瘾,然后技术团队负责将这些操作变成一个产品,最后融合需求和信息形成一个APP。成瘾机制有效工作,APP才有可能火起来。
哈里斯也承认专注用户体验的工程师并非出于主观恶意,他们的愿望就是获得、粘住更多用户,但实际的效果就是造成了用户的技术上瘾,只会分散用户注意力,而作用在青少年身上,则意味着对自制力的摧毁。
一代人的影响
圣迭戈大学的心理学专家简·特文吉(Jean Twenge)长期关注代际变迁。2012年,她发现自己长期关注的青少年睡眠情况、情绪特征等数据出现明显的变化,原来平稳向上或向下的曲线在特定节点出现陡直上升或垂直向下的情况。她以为这是一种暂时现象,但之后几年,伴随着几次同类型的全国调查,她能肯定这是一个持续的趋势,她也慢慢肯定大众熟知的千禧年一代正在被一个新的群体取代,特文吉将其命名为iGen一代,他们大多出生于1997年至2012年。
无论从日常生活体验、情绪感知甚至价值观,特文吉发现iGen一代,与前代有着明显的差别,他们更愿意待在自己的卧室,他们社交、恋爱的欲望普遍较低;同时,抑郁和焦虑病症更加明显。
iGen一代的约会意愿明显降低,来源:大西洋月刊
牵动代际变化的因素有很多,有战争、科技进步、养育、文化等因素,特文吉发现与iGen一代曲线明显相关的因素有两个:
一个是2007年至2009年美国经济衰退;
另一个就是美国人口中超过一半的人拥有智能手机。
她认为由于年龄的关系,经济形势变化对他们的影响相对更小,很多曲线的陡然变化显示与智能手机有更强关联。
2015年后青少年睡眠剥夺加剧,来源:大西洋月刊
八年级的IGen一代每周花在社交媒体的时间不少于10个小时,56%的人表示如果在社交媒体花费的时间越少,会越不开心。尽管以Facebook为代表的社交媒体打出的旗号是“连接“,但青少年孤独感从2013年后直线上升,并持续走高;同时孤独感在iGen一代中更为普遍,抑郁症也是如此。比起书籍、电视,手机和社交媒体对睡眠剥夺有着更直接的联系:与1991年相比,2015年青少年睡眠少了57%。
行动
使用社交媒体或者搜索功能给人的感觉是免费的,其实当我们不断打开、评价或点赞时,我们正将注意力和行为数据一并打包出售给了屏幕那一端的技术公司。
哈里斯认为像谷歌、Facebook这样的技术公司其商业模式已经演变到为了获取注意力,不计一切代价。这场获客游戏由于心理学的加入演变成了一场竞赛——谁先到达用户大脑负责底层感官的部位,谁就赢。
什么是底层感官?就是那些恐慌、焦虑、孤独等情绪。为了能平复这些情绪,人们可以做任何事。
手机变“摄魂怪” 诡异照片揭示手机上瘾症
在哈里斯看来,这就是对人脑的绑架。这两年,陆续有技术精英想加入哈里斯的阵营,他们的目标就是要求大公司修改成瘾的设置,比如利用定位系统,只要用户回家,手机屏幕和APP图标自动变成灰。
同样面对技术成瘾的批评,抖音这次推出防沉迷系统侧重于加强对用户的主动提醒,还加强了家长控制,无论是设定和解除青少年模式均需监护人输入密码。很多人发现除了引入了家长的监管,抖音对其成瘾设计还未见修改。
在硅谷技术精英眼里,子女教育中要不要用到电子产品,哈里斯们站出来要求技术公司修改成瘾设计,其背后都是一个问题:到底是人类掌控技术还是让技术掌控人类。“许多设计师和程序员在造这些产品的时候都只有20来岁,没有孩子。现在他们有了孩子,然后才有了这方面的意识,他们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设计理念。” 苹果公司的前副总裁托尼·法戴尔(Tony Fadell)说。
再看看抖音火爆背后的创业故事,还处在“年轻了不起”的技术和运营人员对改善用户体验的孜孜以求之中,所以我们除了期待一套防沉迷系统发挥效用,我们可能更需要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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