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宋卫平的绿城时代

编者按：本文转自棱镜，作者郭亦非，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绿城杭州玫瑰园酒店，藏匿于杭州西湖景区九溪烟树旁，酒店主人是宋卫平。

这是他长期办公和居住的地方，这里也见证了港企九龙仓救场、融绿之争、中交入主等绿城历史性事件。

“人总是受到时代的局限，但我基本尽力了，达到社会的一般评判标准，也算是一个成功者，聊以自慰，马马虎虎。”这是他身为绿城董事会联席主席的最后演讲。2019年7月11日，宋卫平在这里迎来了告别绿城中国（03900.HK）的最后时刻，绿城当晚公告宋卫平、刘文生双双离任董事会联席主席职务，由执行总裁兼执行董事张亚东接任。

自从2015年中交入主后，宋卫平的精力基本都放在自己的蓝城业务，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开始了“半退休”状态。

这位绿城的缔造者，留下来的“遗产”，除了对产品的极致追求精神，更大的现实意义则是，通过推动绿城董事会改组，将中交集团主导的大股东治理转变为董事会治理，完善法人治理结构，从顶层机制设计上推进绿城的混合所有制改革步伐。

曾经一度是中国第二大开发商的绿城，如今销售排名跌至TOP20边缘位置。长达24年的宋卫平时代至此结束，接棒者张亚东会将绿城带往何处？

最后改革

在绿城董事会改选的玫瑰园酒店，《棱镜》在现场看到，下午近15点，宋卫平、刘文生、李骏走至酒店门口，热情挥手送别李青岸、李永前两位中交系高管上车离开。

绿城晚间公告显示，宋卫平、刘文生双双离任董事会联席主席职务，由执行总裁兼执行董事张亚东接任。李青岸、李永前亦辞去执行董事及执行总裁职务。

至此，绿城新一届董事会名单为，6名执行董事张亚东、刘文生、郭佳峰、周连营、耿忠强、李骏，非执行董事包括周安桥等5人。

张亚东在大连官场中任职多年，入职中交后，于2018年6月，被空降至绿城，取代宋卫平老部下曹舟南担任执行总裁。此前，其被视为代表中交集团的意志方。

绿城是一家典型的混合所有制公司，包括央企中交、港资九龙仓、民企以及创始人宋卫平。绿城2018年年报披露，中交集团持股28.81%，九龙仓持股24.93%，分别为第一大、第二大股东。

此次董事会改组，九龙仓首次拥有席位，其主席吴天海委托周安桥，作为九龙仓股权代表并出任非执行董事。

《棱镜》获悉，此次绿城改革在春节前就开始酝酿，由宋卫平主力推动，改革的核心在于张亚东身份的转变，此次其主动放弃体制内身份，人事与组织关系从中交转至绿城，成为职业经理人。

在宋卫平看来，绿城以前是大股东中交主导，这次最大不同点是张亚东辞去中交职位后，理论上和中交关联度减弱很多，不能再凸显中交的利益，更多代表上市公司、董事会、所有股东的利益，“这是真正的要点”。

刘文生为2015年中交集团入主绿城的资本操盘手。中国交建物资采购管理中心总经理周连营、中交地产（000736.SZ）兼总裁耿忠强亦同为中交背景，他俩此次“换防”李永前、李青岸，担任执行总裁。担任绿城助理总裁的李骏，则为绿城老员工，为中交集团一致行动人。上述四人均由中交集团推荐担任执行董事。

刘文生认为，这次改革的含义是中交集团在派出的这些董事，实行的是职业经理人制度，他们的契约关系、岗位关系、人事关系转由绿城中国来管理的，真正体现了责权利统一。

剩余一位执行董事为郭佳峰。其早年在绿城任职近10年，亲历融绿之争，在2015年中交入主时离职。此番重回绿城，作为宋卫平股权代表进入董事会。

“郭佳峰打麻将很认真，工作也很认真。认真背后还要有支撑，他没有经济收入的顾虑，闲云野鹤一点，不会监守自盗。把一个事情做成的能力和态度，这一点非常突出。”宋卫平给出了他重邀郭佳峰出山的原因。

至此，远离了董事会及管理层权力中心后，宋卫平除了股东身份外，其将担任绿城规划设计委员会名誉主席，“不领薪酬，职位可虚可实，严格意义上是虚职，起码小镇业务可以一起参与工作。”

押注小镇

看起来，对于在绿城的职位，宋卫平并无太多留恋。

7月11日下午，接近1个小时的个人告别演讲中，他花了更多时间谈论土地制度、媒体责任、中国乡村现状等问题，尤其是谈到他的小镇业务更是滔滔不绝。

他自嘲道，“我是人老话多，是该退休了。”

宋卫平透露，在连续减持绿城股票后，目前持股比例不足10%，其中还包括他捐赠予香港丹桂基金会4.61%股份，“这个股份我估计会带到棺材里面去了，棺材没有，会带到骨灰盒里面。这个股份99.9%的大概率会让我一直做股东，你叫我做一个局外人是不肯定的，这是一个历史存在，你怎么去也去不掉。”

持股降低至10%以下，这意味着宋卫平已经不受任何关联交易影响，能以独立身份与绿城重新合作，这即为蓝城与绿城战略合作的小镇业务，双方将整合绿城资金优势和蓝城资源优势，绿城将全面参与蓝城已确权的小镇项目。

按照规划，双方合作的小镇项目，绿城、蓝城、项目方按照7:2:1的比例各自占股。

宋卫平称，绿城最具资金优势，现在有640多亿的账上存款，我在绿城做这么多年最多三四百亿，“如果这两三年有资产合适的价格，市场公允的价格，我们不排除再增加一部分股金的可能性。如果能够认真推行，我们小镇的数量可以成倍往上翻。”

截止目前，绿城有20座小镇。蓝城截止今年4月底的数据，目前已建+在建+规划的小镇项目为80个。

绿城小镇业务，此前也被张亚东寄予厚望。他在2019年3月份提出，将从绿城2019年投资额中拨出50亿元，计划投资20个小镇，因小镇业务虽然仅占10%的营收，但“在我们的利润盘子中，贡献了三分之一的利润”。

绿城2018年财报并未单独公布小镇业务的财务数据。

以下系此次采访实录——

一、“去宋卫平化”

宋卫平：去什么化是矫情，总是有发扬光大和传承，而且宋卫平在绿城有贡献。创始人，做了些事，有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好的，任人评说，我是无所谓去宋卫平化还是不去宋卫平化。

一个人永远在这个位置上面企业能成长吗？

但是好的东西留在绿城，比如真诚、善意、精致、完美这些东西。我们强调这个公司的老板姓理，叫理想，所以真诚、善意、精致、完美是我们共同的价值系统，这个价值系统之下所有个人的符号和印迹必然有，但是必然不那么重要。

我最不愿意面对的话题就是去宋卫平，说实话我已经死过好几次了，什么时候死掉你都不知道，彻底去掉了。

刘文生：其实去宋卫平化我听了很久了，最近我请教了一位老总，我说你告诉我什么叫宋卫平化？他告诉我就是人文情怀、精品营造、美好生活方式的塑造，这些东西是宋卫平化。我说如果这个是宋卫平化的话哪个会“去”呢？既没有“去”的动力，也没有“去”的理由。在所有股东中，所有内部会议没有想这个，不可能的，是要坚守和深化的。

古今中外在一个多元化的组织里头有争夺控制权的问题，如果是这个意思，我觉得真是误会了，我别的不知道，我进来绿城那天起，宋董、包括九龙仓，主动的把所谓的主导权、控制权交给中交的，从来没有是反着的。

我今天可以清楚地回答各位朋友，这两个方面都不存在，它没有存在的逻辑和理由。

二、退休

宋卫平：我是58年出生的人，属狗，我认为人生最好的时候是50岁，你有能力50岁就退休，到60岁还在干活是无能的表现。这次可以如愿以偿，可以从职位上完全放手，几乎可以完全不管绿城的事，然后有一批基本靠谱的接班人，这是这几年中交派过来的工作人员基本的评价。这次能够很好地退下来，很庆幸很庆幸退下来这个公司不是千疮百孔。

绿城存在了25年，从7个人做到10万人，从借款15万，到留下大概两三百亿的净资产，从这个角度来讲可以得良好分。

仔细去反省自己的方方面面，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因为机缘巧合后面读了一些书，才有了今天的能力。有太多的不足，希望二次为人吧，如果有轮回的话，希望下辈子再做的时候做的更好一点。到这个年龄已经差不多是最后一段的尾声，所以必须要做好，所以就做中国的乡村（小镇）。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人生的姿态，遗憾有很多，但老是在遗憾里面，人就没有办法活，人有的时候要宽慰一下自己，人总是受时代的局限，但基本尽力了，达到社会的一般评判标准，也算是一个成功者，聊以自慰，马马虎虎。

三、继任者

宋卫平：曹舟南三年多完成了一个过度，基本面我准确定位是良好分，良好分是75分到85分之间，85分算是优秀。

亚东总这一年，到目前基本表现肯定是靠谱的。有一个事情没有进一步推动起来，因为一年里面人员架构、组织架构、工作班子需要重新的一个架构，真正对亚东总非常负责任的评价要三年时间。目前基本的感觉，当然良好分肯定有，要不然就没有办法坐在一起了。我认为还是值得期许的。

四、绿城足球

宋卫平：我做了20多年足球，成绩勉强及格，打过一次亚冠，花不起这个时间和精力，一般的企业，心不是特别大的人不要做足球，足球对人的情绪影响太大了。

蓝城没有这个钱做足球的，绿城服务我是控股股东，我们这个钱是一分钱扫地扫出来的，拿这个钱去做足球，有点于心不忍的。足球基本上不管了，足球输赢跟我没有关系，跟亚东有关系，输赢都去找他，到年底的时候，有可能把股份全部卖给他。

本来足球就是上市公司一个品牌宣传，足球不是一般的企业玩得起的，只有上千亿的销售额才能够有这个品牌价值在里面。

张亚东：宋总这个提议我们完全接受，宋总现在就是荣誉主席，和足球肯定是分割不开的。我们要将绿城足球所积累的经验转化为我们的产业，正在建设足球小镇，以后这会变成一个挣钱的买卖，我还担心到了年底宋总会反悔，我们会给宋总留有一定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