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饮“入殓师”:二手餐饮设备的隐秘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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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餐饮设备回收生意,有时候比做餐饮更赚钱。

创业邦(ichuangyebang)原创

作者丨王艺

编辑丨海腰

题图丨图虫创意

“餐饮业之所以成为世界上最强韧的行业,恰恰是因为每个餐馆都是脆弱的,每分钟都有餐馆关门破产。”

这是传奇交易员塔勒布的《反脆弱》书中的一句话,它真实反映了餐饮业的生存状况。

刚刚过去的疫情三年,对餐饮业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企查查数据显示,2021年吊注销餐饮企业88.5万家,2022年吊注销餐饮企业也有将近50万家;而即使是在没有疫情的正常年份,餐饮行业的闭店率依然居高不下。

《中国餐饮报告2018》显示,2017年年底比年初新增了311万家餐厅,也有285万家餐厅在这一年中倒闭。而已关闭餐厅的平均寿命为508天,也就是说,很多新开的餐厅仅仅开了一年半的时间,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有人黯然关店,就有人乘机扩张。餐厅倒闭之时要处理设备,餐厅开张要购买设备。

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专门回收停业餐厅的旧设备,对旧设备进行估价后给出一个打包的价格。这笔钱虽然不多,但往往是餐厅老板在血亏之余能获得的最后一笔收入。

成色好的旧设备会被他们翻新后拉去库房等待二次销售,而成色差的设备则被拉去废品站进行处理。

图源:抖音

这个不起眼的行业,却非常之暴利——有些旧设备翻新之后卖,能赚到80%以上的利润;还有的老板干了两年在二线城市买了四套房,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赚了8万块。

更有意思的是,这些从业者每天直接接触倒闭的餐厅,哪家卖的好,哪个品类有发展都门儿清,对餐饮市场的趋势和变化的洞察,可以说不逊于大多数投资人。

通用设备利润薄

新货旧货一起卖

“做这一行的,很多人赚的是卖体力的钱,然而我们赚的更多是信息差和资源的钱”。南京最大的二手设备回收商丁零说。

丁零原本是一位企业培训师。去年五月,他从公司离职,拿着几十万的积蓄回到老家南京准备自己创业。

在考察了若干赛道后,他看中了二手餐饮设备回收这个行业——这一行入行门槛低,对资金和学历、行业资源没有太高的要求;市场较为分散,从业者多为夫妻老婆店等小作坊,没有较大公司出现;更重要的是,在南京还没有出现较为头部的餐饮设备回收商。

于是,他们做了一个名为“二手货回收南京丁零”的抖音号,拍了几个现场回收办公家具的视频。仅仅用了三个月,就在抖音积累了上万的粉丝,在南京二手回收圈里打开了知名度。在通过二手家具家电打开市场后,有不少餐馆老板找到丁零希望能上门回收,于是他们的业务中加入了二手餐饮设备回收一项。

和很多做二手餐饮设备回收的老板一样,丁零也将餐饮设备分成了两类:

第一类是“通用型”设备:比如空调、冰箱、电视、冷柜、厨灶等,指得是各个类型餐厅都能用的设备;

第二类是“专业型”设备:比如火锅旋转台、咖啡机、烘焙厨具等,更多应用于特定领域的餐厅,二次售卖的客单价往往更高,但也更难出手。

“通用型设备的利润非常薄,毛利率基本都在20%以内”,丁零说,“像空调、电视、冰箱、洗衣机这一类的通用型设备竞争非常激烈,基本上每家都在收,也不愁卖,所以市场价格比较透明,没有太大的议价空间。这其中,空调是最卷的,可能你1000块钱收过来的空调能赚100块钱就不错了”。

因此,丁零更喜欢收的是一些客单价较高的“非通货”,和一些来自工厂的“断码尾货”。由于在抖音账号矩阵有着十几万粉丝,丁零目前是南京最大的二手设备回收商,手握流量的他们有着充足的议价权,面对那些需要清库存的厂家,他们能以2-3折的优惠从工厂拿到货,再以4-5折的价格出售。因此,到了2023年初,新货已经占据了丁零所有成交业务50%的比重。

丁零表示,二手设备回收行业最大的成本是房租和人力成本,目前他每个月的业务流水在40-50万元之间,毛利率在40%左右,大部分都花在了仓库租金和搬运工人的工资上。

“我有一个1600平的仓库,还有一个2000平的仓库正在谈,这两个仓库每月租金就不少钱。再加上每次请第三方运输公司的费用和一些设备损耗的维护费用,每个月的成本都要好几万,这还是一个高投入的生意。”丁零说。

最大的难题在于扩张和管理

和丁零类似,北京的安大为也是一名二手设备回收商。不过他的业务范围更“专精”,只聚焦在餐饮设备回收上,因此接触到的餐饮细分类目店铺也更多。

和生意刚起步的丁零不同,安大为做这一行已经有四年了。他原本是二手餐饮设备B2B直卖平台“鲸起网”的创始人,因为模式没能走通关掉了原来的网站,转型自营。

他在短视频中自称“狗哥”,语言诙谐幽默,“鲸起二手餐饮设备”账号目前已经在抖音、快手、视频号等平台上积累了十余万粉丝,已经回收了京津冀地区九千多家餐厅的设备,是北京及周边最大的二手餐饮设备回收商。

由于入行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北京地区的餐饮老板认识安大为的很多,安大为也因此对餐饮行业的经营动向颇为熟悉。在他回收过的餐厅中,倒闭率最高的是奶茶店,其次是火锅店。这其中,加盟店占了大多数。

“三四线品牌的加盟奶茶品牌倒闭的是最多的,而且他们的设备收过来还不好卖,因为新开的奶茶店品牌方一般都给配好设备了”,安大为说,“其次就是火锅店,疫情期间300平以上的火锅店倒闭了很多。而这两个行业曾被VC看好,是最不需要厨师、标准化程度最高,最能解决传统中餐标准化难题的行业。”

至于之前几年VC普遍看好的咖啡和烘焙店,虽然疫情期间勉强还能靠着外卖存活,但是生存状况也同样艰难。

仅仅是在2022年,就至少有38个咖啡品牌倒闭,85°C、味多美等头部烘焙品牌也关闭了多家门店。

然而,烘焙店、咖啡厅、西餐厅的设备是安大为最愿意收的,它们相比中餐的设备更高端,利润也更高。

“一般比较贵的设备利润比较高,中餐的设备是最没利润的,中餐的东西太简单了,很接近通用型设备”,安大为说,“和出餐太相关的设备我们也做得比较少,比如我们就更愿意收冰箱,而不是煮面桶,因为一台冰箱坏了去维修,食物还可以放在另一个冰箱里,不耽误事儿;但是煮面桶坏了那就是影响出餐和餐厅经营的。而中餐和西餐的冰箱设备也不一样,中餐用的是最普通的制冷冰箱,西餐用的一般的都是高级一点的风冷冰箱,差价就特别大。”

目前,安大为在北京郊区建立了四个仓库,占地面积在400-1000平方米之间,库房租金占了全部营收的10%。加上20%的人力成本和5%的运输成本、15%的设备翻新费用,安大为生意的毛利率在50%左右,净利率在8%左右。

尽管已经做到了北京地区的头部,但扩张仍然是困扰安大为的最主要问题。

“这门生意地域性太强,想要全国扩张很难”,安大为说,“管理就是很大的问题,留不住人,很多业务员在我们这里干了一年之后自己去开分仓了,我们只能通过入股他们的方式维持住自己的优势。这个行业门槛很低,又极度分散,很难形成垄断性的优势。”

在安大为看来,如果要做全国性的生意,不仅要解决物流成本高的问题,更大的问题是背后的管理成本。由于二手设备的SKU极度非标,餐厨设备的品牌认知度也很低,因此很难制定统一的定价和回收标准。

安大为最早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做了一个类似爱回收的线上定价熊,但发现做不下去,因为爱回收那种回收的都是手机、笔记本电脑类的3C产品,品类和品牌都不多,厂家给的参数也很透明。商用冰箱就不一样了,中国有几千个商用冰箱的品牌,大部分都是山东生产的,山东一个厂家旗下可能就有十几个牌子,而且市场对品牌的认知度极低,90%的用户不关心品牌。“这就导致了回收端很难标准化,很难标准化的生意就很难铺开,这中间不可把控的因素太多了。”安大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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